• 2021/05/11
  • 台灣越來越多人離婚...精神科醫師慚愧地說:原來「童年負面經驗」才可能是造成你憂鬱症的主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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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益嚴重的「童年負面生活經驗」與「青少年憂鬱症」

最近門診中多了不少的青少年病患,那些十來歲到二十出頭的國高中、大學生往往都獨自來看診,其中有些甚至都已經憂鬱症好幾年了。他們往往心情低落、生活跟課業上提不起勁、缺乏人際關係,甚至持續有輕生的念頭。

國內研究顯示與2018年相比,2019年的15至24歲青少年自殺死亡人數增加47人,成長約22.4% 。從自殺通報來看,14歲以下及15至24歲自殺通報人次占率上升,但是其他年齡層則為下降。

2009年一篇針對南台灣10,233位青少年的研究指出,有自殺意念(suicide ideation)的高達28.2%,實際上9.1%的人回報曾經試圖自殺。另一個研究則發現,有接近1/4具有自殺意念或自殺意圖的青少年,不會跟任何人談論自己有這樣的念頭。即使在醫療資源豐富的城市,青少年尋求專業人士幫助的管道依然缺乏。

青少年自殺原因以「憂鬱傾向、罹患憂鬱症」最多,是可想而知的

根據2018年台灣自殺通報數據顯示,青少年自殺主要原因以「憂鬱傾向、罹患憂鬱症」(41.3%)為最高,次高依序為「感情因素」(30.2%)與「家庭成員問題」(20.9%)。顯示對青少年族群而言,精神健康以及情感人際關係是影響他們最大的因素。

憂鬱往往是造成自殺最重大的生理病理因子,一個人就是因為深陷在憂鬱症中,為憂鬱症所苦、對人生絕望,才會毅然結束自己的人生,這是國內外研究一致性的結論。所以「憂鬱傾向、罹患憂鬱症」只佔青少年自殺主要原因的41.3%,反映的是就醫跟診斷上的不足,而不是青少年憂鬱症不嚴重。真實的情況是,有很多青少年排斥就醫,父母情也不願意接受或面對。

或許是自殺通報的,跟前來就診的青少年有些不同,門診中憂鬱的青少年病人來自於情感因素的卻是少數,反而家庭成員問題的比較多,尤其是單親家庭。往往家中有語言、肢體暴力、酗酒者,或者父母親本身有憂鬱症跟其他精神疾病者。

童年負面生活經驗很重要

國外的研究顯示:兒童負面生活經驗是個人成長中很常重要的有害因子,負面經歷越多,越容易有肥胖、糖尿病、高血壓,甚至癌症。在精神疾病上也越會產生憂鬱症、藥物濫用,輕生。但不代表危險因子一定會造成嚴重的身心健康危機。

請看下列童年負面生活經驗問卷
在18歲以前,你是否覺得/感覺/認為:

 

童年負面生活經驗問卷,各項目0~1分,總分10分。

作為一個精神科醫師,很慚愧的是,一直到這兩年才開始注意到這個所謂的童年負面生活經驗。雖然門診中偶而就會遇到一些訴說自己悲慘童年的病人,像是一個四十幾歲的男性病患:

「醫師,我還記得4歲的時候,爸媽要出門去田裡工作,就把我用一根繩子綁在圓桌的柱腳上。
「那你餓了怎麼辦,他們會常常回來看看你嗎?」
「不會,吃的就在桌子上,地上有尿壺,沒人陪我,屋子裡也沒有人,一直要等到太陽快下山,他們才會回家。」

很可憐吧?還有更可憐的,一位22歲的年輕女生。

「我媽媽在我6歲的時候離家出走了,我爸爸那時在山裡跟一群人做工,我跟我一歲的弟弟就跟著住在那臨時搭建、簡易的工寮裡。」
「爸爸每天上工的時候,就給我一罐熱水,一瓶奶粉,幾條布,跟一些食物。我要一直照顧弟弟等到爸爸回來。工寮裡面只有我們兩個小孩,風呼呼地從縫隙吹進來。」
「你不害怕嗎?應該很可怕。」
「一開始會覺得怕,久了就算了,呆呆的看著弟弟,等爸爸回來。」

這種童年時代的陰影,心中的痛苦,等到年紀大了,在跟精神科醫師描述的時候,往往都是淡淡的、輕輕的,但是聽在醫師耳中卻是無比的沉重與不忍。

在台灣,越來越多的離婚,也越來越多的「童年負面生活經驗」,青少年憂鬱跟自殺將是非常重要的議題。

台灣人愈來愈不願意結婚,也更輕易談離婚,平均每天有149對夫妻離婚,其中又以35至39歲為最高峰,已經突破一萬對,儼然成為「離婚主力軍」。如果與亞洲其他國家和歐美主要國家做比較,台灣離婚率高居亞洲第二名,僅次於中國大陸,高於日本、韓國及新加坡。

其實離婚的數字不容易解讀,各位可以看看自己身邊的親朋好友,看看離婚率有多高。以我自己同輩的表兄弟妹來看,差不多就是一半。假設這反映了真實的情況,那代表離婚率50%,單親的小孩也佔了一半。

台灣另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少婚少生,造成社會支持系統不斷的弱化,家庭間能夠相互幫忙的更少,壓力跟情緒不間斷的家庭內累積。這就會衍生出很多的家庭暴力事件,像是嬰幼兒被虐待,甚至致死的案例不斷出現。我無法想像,單單是這一、二十年來,「童年負面生活經驗量表」的評分會增加多少。內政部數字即顯示,青少年輕生過世的人數非常快速的增加之中。

改善之道:調查、輔導、諮商、追蹤,完整的醫療諮商體系

台灣面對可怕的離婚率、日增的家庭暴力事件、益弱的社會支持,我們準備好了嗎?越來越多的青少年病患會跟我講他們父母得憂鬱症,或其他精神疾病對他們的影響,家裡負面的情緒經驗也讓他們很早就有輕生的念頭

但是我們的教育體系、諮商體系準備好了嗎?剛剛看完一個病人,他說學校一天可以預約8個諮商時段,都滿了根本沒辦法。也有很多跟我抱怨學校的諮商沒辦法提供甚麼幫忙,而現在的教育體系,社會氛圍都讓他們對未來不抱持希望,覺得努力沒甚麼意義。

不管是諮商,或醫療體系,我們往往都是在補破網,只有當這些青少年問題很嚴重的時候才來求助。諮商師對於缺乏資源,又長期憂鬱的青少年確實有處理上的困難,需要的是整個體系的偕同運作。我們應該積極地針對那些有童年負面生活經驗的小孩,主動的調查、關心,跟追蹤,尤其是家庭支持系統有問題的。

及早就醫也是一件重要的事,在諮商跟醫療體系之間是有隙縫的,需要政府不同單位拋棄門戶之見,共同努力。精神科醫師在處理青少年憂鬱症時,在治療上必須積極而有效率,這需要更多的倡導,改變社會的偏見跟排斥。

責任編輯:陳宛欣
核稿編輯:林筱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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